一座城市与河流的缠绕交织,不仅在于它的生态、它的景致,还在于它对文明的孕育和对历史的赓续。
翻开浩瀚的中国历史,在被视为鼎盛王朝的周、秦、汉、唐时期,西安无一例外被当作了建都之地。
每一座伟大的城市,都有一条奔流不息的“母亲河”。而在西安,滋养和哺育了这座“不朽之城”的是逶迤绕城、永久传颂的“长安八水”。
西汉文学家司马相如在他的《上林赋》中写道:“终始灞浐,出入泾渭;酆镐潦潏,纾馀委蛇,经营乎其内。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这是对“八水绕长安”最早的描述。
而今,当记者穿行在被称为“八水”的渭河、泾河、沣河、涝河、潏河、滈河、浐河、灞河之间,从灞水之源到泾渭交汇处,从郑国渠渠首到秦渡古镇,从太平峪到渼陂湖……所到之处,其山川草木之相,与历史画卷中史诗般的恢宏壮阔不同,眼前的风景,更近乎唐诗中的山水田园,满是清丽和婉约。
人们惊叹于大自然的伟力和包容——山川万年,历经沧桑,却亘古屹立,奔腾不息;人们折服于人类创造和革新的勇气——岁月流转,年轮更迭,却能为河流疗伤,为山川增色。
正因为如此,从历史深处走来的“长安八水”,在年复一年中,尽管河流有改道,尽管水量有丰枯,但在今天,依然能以绝美的风姿让人们遇见。
“水韵长安”今又见,换了人间!
有多少故事可以讲述
出西安城往西南,从潏河与沣河合流而过的梁家滩湿地公园高处往下看,被一处湖心岛分隔开的水面,状若两块环环相扣的玉佩。沿河渐次生长的水草,由近而远绿烟般飘过,让人有“蒹葭苍苍”般的讶异。
对西安形成合围之势的“八水”,泾渭在城北,灞浐在城东,沣涝在城西,滈潏在城南。除了渭河、泾河,其他均发源于秦岭北麓。历史上,渭水是主流,其余七水皆是渭水的支流。但由于河流改道,如今的浐河已成为灞河的支流,滈河成了潏河的支流,潏河又最终汇入了沣河。
在“八水”当中,除过境河流——渭河和泾河,沣河是其中的“老大”。这不仅因为它的长度和流域面积为六条河流之最,还因为沣河流域是中华文明最古老的发祥地之一,西周的丰、镐二京就建在沣河东西两岸;秦咸阳、汉长安也位于沣河与渭河交汇处。据说大禹曾治理过沣河。
在《史记》的记载中,西安被誉为“金城千里,天府之国”。因为“八水”发达的水系不仅让古代西安成了富庶丰饶的“陆海”,其河道还为都城提供了天然的军事屏障。何以“长安”?于斯为要!
泾、渭二河虽为过境河流,但在农耕文明时期,她们在西安附近却最能体现出“抱布贸丝”的商业景象。史载汉、唐两代长安人口众多,供应浩繁,从东南方向漕运而来的物资,主要由黄河进入渭河转运长安。
在探访“八水”的过程中,寻找真正的滈河好像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这条在柳青的《创业史》中印迹分明的河流,在历史的影像中,却将自己的身影模糊化了。当地人说,柳青在长安工作的那段时间,就生活在滈河附近的皇甫村。在这部现实主义小说中,他常常提到的“汤河”指的就是“滈河”。但据水文工作者考证,现在所谓的滈水,其实并非古滈水,盖因古滈水在隋初引水入长安城,已被改道而消失。
有意思的是,浐河不仅和灞河系出“同门”,源头也在蓝田县,而且最终汇入灞河,不再独自奔流。与“八水”相关的典故中,人们大都知道“泾渭分明”,却鲜有人了解“玄灞素浐”之说。“玄灞”指与浐河相邻的灞河水深且广,水色浑厚;“素浐”则指浐河水清且浅。
灞河虽只有109公里,在历史上却真的是霸气十足。原本名为“滋水”的这条河,因春秋时秦穆公不断向外扩张,称霸西戎后改名霸水。后来在“霸”字旁边加上三点水,称为灞水。秦汉时期已经在灞河上修桥,桥上设亭,稽查行人。唐朝在灞桥设有驿站,由长安东去的人多在这里送别,故有“年年伤别,灞柳风雪”的诗句。“灞柳风雪”亦成“长安八景”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