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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中的世界——九道河

2018-05-04 09:42:20 青海日报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梦中的这片天空,还发生过一次引发人们广泛关注的事件,那就是在前几年,似乎是2014年,包括九道河在内的整个上五庄林区,发生了规模不小的陨石坠落事件,这让许多石头玩家特别是陨石爱好者兴奋不已,一时间各种传闻四起,说谁谁谁捡到了多大的陨石,卖了几十万钱,等等,不一而足。

  我如此说,其实是想要告诉自己:头顶上这一方天空,无论祥和宁静还是暴烈恐怖,这都是我放飞梦想最广阔的地方,也是我和先人们共同寄托灵魂必须经历的地方。

  梦境:釆集之乐

  是谁,让色彩之河暴涨泛滥

  是谁,让山野瞬间成为一幅魔幻画卷

  是秋风挥洒着霞光月露里滋长的灵感

  把我的梦,晕染得五彩斑斓

  梦里九道河,总是被淹没在斑斓怪离的色彩之中。因为无法描述出梦境远超现实的多姿多彩,我对自己的想象力和语言表达能力,产生了深深的遗憾。

  我确实没有语言的调色盘,也没有亨利·马蒂斯那样善于运用色彩的能力,那么,我就选择我能够做到的叙述方式,说说梦里关于采集的一些画面。

  采集,是人类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拉尔宁大庄的人,在九道河以及与九道河相连的石碑沟一带的各类采集活动,则称得上是艰难的童话,生存与苦中作乐的交融。生而为人,必然甘苦两知。

  梦里红莓,果香与茶香的交融。

  身居深山老林的人,对各种采集从来就乐此不疲,别有心得。春天可以挖地下的蕨麻,生吃脆甜,晒干了拿到市场上卖,就成了珍贵的人参果。从夏到秋,那片森林陆续生长出嫩绿如佛手般的蕨菜、绿红相间的野草莓、雪白的棉蛋儿、顶花带刺的金樱子、青翠欲滴的酸瓶瓶、玲珑可爱的蒿瓜儿(也称八月瓜)以及紫色的羊褡裢、野樱桃、野苹果(也叫花青)、野葡萄(马奶子)、名贵沙棘如橙黄色的黑刺果、黄刺果……在这五光十色的野菜野果中,我最喜爱的是深秋时节经过霜杀的野树莓,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红莓,我们当地人叫莓子。莓子经过霜杀,颜色从鲜红变成暗红色,味道更加香甜软糯,采回家里,用淡盐水泡过,十天半月新鲜不腐。而用莓子叶做的茶叶,更是不输金贵的湖南益阳茯茶。记得小时候,在下过几场霜后,母亲就带着我去山里采莓子。路途虽然有点远,但到了山里,用不了一两个小时,就能采到足够的莓子和莓子叶。回到家,母亲先到河里将莓子叶洗干净,在屋檐下晾一个晚上,到第二天中午时分,她把晾到半干的莓子叶一把一把放在烧热的铁锅里,用手翻炒,炒到只有她知道的那个火候,便拿出来,放在一个竹筛子里,坐在阳光下耐心地用手搓揉,搓揉好的莓子叶,就成了鸡蛋大小,一团一团的莓子茶了。这茶是用瓦罐炖着喝的,炖煮时放点姜皮、薄荷、荊芥,那香气能飘到庄廓院大墙的外面。干活累了,喝上两碗莓子茶,疲惫感便很快就消失了。这缕茶香,随着我母亲的离世,成了梦中的牵念,永远的记忆……

  梦里火焰,在黄刺尖上舞蹈。

  黄刺,是生长在九道河阳坡里的一种芒刺灌木,一丛一丛的,十分繁茂,一般有一人多高。每到晚秋,黄刺叶子就呈现出火焰般的赤红色,远远望去,如燃烧的火焰,似蒸腾的云霞,满山遍野里扑扑溢溢,好似打翻了无数个颜料桶。进入隆冬,黄刺丛的红叶落尽,它长而锐利的刺尖上,呼啸着凛冽的寒风,枝干像黄铜的蒺藜。这时候的黄刺丛,就成了人们采集的重点。在青海东部的脑山地区,耕种农作物的肥料类型里,有一种就地制肥的方法,叫烧野灰。这段历史很短,起始于20世纪50年代的“人民公社化”和“大跃进”时期,终止于20世纪80年代初。在近三十年的时间里,大量山林被开垦成新农田,种植油菜籽、燕麦和青稞。由于新垦地肥力不足,人们便想出了这个恶劣的办法:烧野灰。烧野灰,是所有农活中耗时最长,程序最繁琐,人们最受苦遭罪的事儿。这项活儿有七个主要步骤:一是秋收后踏灰,就是赶着两三头牛马,依地亩大小,在湿地上踩出若干个地坨,把土地踩踏紧实。二是入冬前挖灰,就是把牲口踩踏紧实的土壤用铁锨翻成土块,并翻晒晾干。三是垒灰,进入冬季,把晒干的土块垒成高一米,宽两三米,长四五米,易于透气燃烧的土坷垃堆。四是烧灰,就是用大量柴火把干垒的土坷垃烧着,使土坷垃形成自燃,人们每天早晚两次依据灰堆自燃的进度,用浮土按层次覆盖,盖多了会捂死,盖少了会晾死。五是待来年春播前,将烧透的土块用榔头打成细粉,名谓打灰。六是播种,头一两天把烧成红色的灰土用背斗背到耕地的各处,那红土粉,糊眼睛钻鼻子,无孔不入,背一天灰,肺里、嘴里不知吸进多少粉尘。七是耕种,当天把这些烧红的熟土撒匀了,作为一季庄稼的全部基肥。

  我要说的是,拉尔宁人不知怎么就认定了要用黄刺烧野灰。隆冬季节,本是庄稼人难得的“冬闲”,而拉尔宁的青壮男人却尽数拥进九道河,像剃头一样,一面岭一面坡地砍黄刺,黄刺的枝硬刺尖,徒手奈何不得。人们用山羊皮缝制的白板子皮袄和加重的柴斧与黄刺对抗,每天黄昏,驮柴回村的牛队马队成百上千,拉起的尘埃遮天蔽日。深冬里驮回村的黄刺柴火,开春再驮到烧野灰的山上。红如云霞的黄刺,就转化成了并没有多少肥力的红色土壤。黄刺尖上的梦,是最苦的梦。

  梦里歌声,高唱还是低吟?

  九道河,地处拉尔宁大庄最深处,是拉尔宁河的源头,当然也是湟水的源头之一。九道河日夜不息地湍急东流,而两岸的山岭,则蕴藏着丰饶的物质资源,养育着这里的世代子民。我在《拉尔宁的森林》一文中,已经粗略地讲述了如何打柴,如何采集野果,如何采集如“桦棍”这样重要的生产工具的事。但你有所不知的是,采集冬虫夏草,更是九道河奉献给拉尔宁人的巨大财富。自从冬虫夏草被炒到天价以来,敏锐的拉尔宁人就发现,他们不用到长江、黄河的源头去挖虫草,在家门口的九道河山顶连着石碑沟的山上,这一广大的地域里就生长着虫草。这里海拔三千多米,黑色腐殖质土壤,适宜虫草繁殖生长。每到四五月份,人们就成群结伙,走进九道河,走进石碑沟,匍匐在那高高的山岭上,仔细搜寻着那一个个刚露出地面、很难与别的草芽进行区别的虫草苗头,用尖而小的铲子将其小心翼翼地请出土壤,像安放婴儿般一根根放进袋子里,生怕一不小心会折断了娇嫩的躯体。要知道,一根新鲜的虫草,就地收购价也要七八元,一个人一天最多能挖到一百来根,最少也能挖五六十根。人们俯下身子找寻起挖虫草时,是极其安静而专注的,除了因高山缺氧发出的粗重喘息声,极少有杂音。山坡上,密密麻麻几百上千人,一片肃静。那神情,似乎有着一种神圣的仪式感。

  当太阳偏西,寒气侵人,地面就冷得趴不住了。这时候,就近的人互相打个招呼,会意地站起身来,舒展一下僵硬了的身躯,搓搓满手满脸的泥土,龇出一口白牙,就开心地笑了。于是,整个山上就人声鼎沸起来,有的比袋子里虫草的数量,有的比拿在手里虫草的大小。但无论多少、大小,人们都不去计较,因为这是大地的恩赐,心满意足。有人对身边同伴说:哎,你今儿运气好,上百了,你唱一个呗!同伴笑着说“花椒的树树儿你嫑上/你上时刺刺儿挂哩/离庄子太近了胡嫑唱/胡唱时老汉们骂哩”。旁边一个小伙说,求子,你不唱了我唱,唱一嗓子还解乏哩。于是他就放开嗓子唱了个“绕山绕”令:“光阴么逼上着挖虫草/虫草好/它在个草窝里长哩/我维的连手心肠好/好心肠/三两天不见时想哩”。这声音高亢嘹亮,引来一片喝彩。这边有人一起头,另一个山坡上一个清脆的女声接着就唱道:“九道河山上挖虫草/冬虫草好/卖上点钱儿了拉光阴哩/阿哥你嫑想连手了想虫草/挖不上草/你年往年上的打光棍哩”。这明显是谁家的一个聪明媳妇儿,用“花儿”对唱的方式,调侃刚才的那个小伙子。这两个人一唱,整个山坡就热闹起来了,长一声短一声的“花儿”此起彼伏,高一句低一句的流行歌曲也哼了起来。人们说笑打闹,一边往临时搭起的帐篷和窝棚里返回,带着采集的愉悦,结束了一天的劳作。这样的快乐时光,一年里只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挖虫草的季节一过,庄稼也种完了,于是,人们又分头去奔波各自的生活了。

  梦境:远去的马蹄声

  斜阳含在西边的山口

  晚霞给所有的树梢涂上金妆

  一群红嘴鸦按时归巢

  鸦儿们说,嗨,你的枣骝马哪里去了?

  是啊,我的枣骝马哪里去了?多少次在梦里,我躺在针毛草茂盛的草坡上,看着晴空里偶尔飘过几朵奇幻的白云,云影下,我的枣骝马安静地在不远处吃草,不时地甩动闪着油光的尾巴,偶尔打两声响鼻,那时的旷野,多么静谧而安详!

  枣骝马不是我家的,它是生产队的集体财产。那一年春末夏初,爆发了一场严重的马流感。那一场疫情来势汹汹,人们也不懂防疫知识,致使不少的马、骡、驴患病并死亡。后来,县兽医站派兽医到疫情严重的村子开展防治工作,才使疫情缓解。医生告诉村社干部,死驴死马要撒上生石灰,挖坑深埋,病了的和健康的马匹要实施隔离,所有驴、马、骡子都分散到农户家饲养,防止同类接触传染。由于这个原因,生产队的大牲口就被分到各家各户分散饲养。枣骝马是全生产队,甚至是全村里最好的一匹种公马。生产队长在给农户分配隔离圈养的牲口时,所有的驴马骡都牵走了,唯独这匹枣骝马,谁家也不敢接受它,因为一旦这匹马死了,责任太重大了。在全村人心目中,这可是一匹少有的宝马良驹。

  生产队长没办法,就来找我爷爷,他知道我爷爷曾被抓壮丁,当过国民党的骑兵,识马爱马,也会驯马饲养马。队长说,“韩家阿爷,这匹马别人不敢养,我也不放心让他们养,你就帮这个忙,一个月给你多记十个工分儿,你看哩?”爷爷捋一捋胡须,说:“这个责任太大了,我也怕是担待不起,可是话又说了,这么好的一匹马,要是谁都不操心,万一有个啥了,也是可惜”。队长说:“这个忙,只有你能帮,你就操个心吧,万一有事了,也不怪你,责任我担着”。爷爷说:“看在你的面子上,这匹马我操心,工分儿也别给我加,人家给你这个队长提意见哩。我只有一个要求,今年这个马,病不好则罢,病好了就不要上牧场,也不要借给杂人使唤。我就好好儿操心它。”队长满口应允,一再道谢。

  爷爷把枣骝马牵到家里来的时候,是黄昏时分了。爷爷说,这马也病了,你看它眼睛里流着脏脏的眼泪,鼻涕不断,口水不停,身上还发着烧哩。爷爷把马拴在槽头上,就开始用一个手掌大的专用铁刷给马刷毛,马身上顿时飘起一层尘土。这马一身枣红色的皮毛,两个耳朵竖得很直,鬃毛和尾巴是油亮亮的纯黑色,前胸宽厚,臀部高翘,就像画儿上的“火焰驹”。爷爷刷完马的全身,又挽起马尾巴拽了拽,低声嘀咕道:好马!好马!可惜病得不轻。爷爷说,他懂马,喜欢好马,才决定照顾这匹马,别的不图。他还说,这么好的一匹宝马,应该让英雄骑着当战马,现在却成了拉犁驮柴的苦力,可惜了啊,生不逢时的宝马。

  按要求,分户隔离的马匹只能在家里喂饲,不允许到外面去放牧,以防互相传染。但我爷爷说,这马有病,所以更要多遛它,让它吃活草,饮活水,呼吸新鲜空气。于是,爷爷每天带着我牵马出门,让马吃饱了青草,再到泉边饮了水,赶太阳出山就回家了。天擦黑的时候,再出去放一次马,饮一次泉水。第三天,爷爷拿一把用火烧过的纳鞋锥子,给枣骝马的两个鼻孔和耳朵放了一次血,又过了几天,爷爷把自己都省着喝的一块茯茶拿出来,撬下一半,煮了半脸盆酽茶水,放了一小把青盐,熟练地在梯子上搭个绳扣,将马头吊起来,用一个牛角勺子,把茶水灌进了马嘴里。十几天后,这马就昂首挺胸,毛色油亮,走在路上,一副舍我其谁的威武劲儿。

  阳历五月头上,庄稼也种完了,村子里所有的大牲口就按惯例去了九道河深处的夏季牧场,除了少部分需要配种的骒马,再就是唯一的这匹种马——我家饲养的枣骝马。爷爷用他的办法,医好了枣骝马的病,我就时常骑着它,到水草最好的地方去放牧它,它对我特别温顺,从不喷响鼻吓唬我。它看我的时候,眼神里透着一种特殊的慈祥。在骒马们的发情期,它朝气蓬勃地为许多发情的骒马配了种,当然,除了和其他大牲口一样要干所有的苦力活儿之外,作为种公马,这是它的任务。但是,村里人说,这匹枣骝马有两不配:不给生它的那匹骒马配种,即使蒙上它的眼睛,它也会挣脱缰绳,跑到远处,打着响鼻,流着泪。再就是绝对不给发情的母驴配种,人们强拉硬拽,把它逼急了,它要么咬身前的母驴一口,要么就踢拉它的人。有人说,马和驴配出来的骡子是最好的。可是,这匹枣骝马却没有一个后代是骡子。

  有天晚上,我得了感冒,发着高烧,迷迷糊糊,似梦非梦中听到我爷爷和生产队长争吵,我爷爷声音很大,好像很生气。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槽头上却不见了枣骝马。爷爷说,队长说话不算话,说是马流感过去了,马也没事干了,就把剩下的马全部放到九道河的牧场里去了,到秋天了再收回来秋收打碾,犁地驮柴……我和爷爷精心照料的枣骝马,就这样和我不辞而别,我没能再见它一面,心里长时间空落落地不习惯。那个夏天,是我小时候最为忧伤的一个夏天。

  秋天的一个后晌,巷道里骤然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上百匹骡马从九道河牧场下来了,回归各自的生产队集中圈养,它们将再次被人们投入到繁重的农事里。我跑到饲养院,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匹枣骝马,焦急中,听到生产队的牧马人说,枣骝马在牧场踩到了一条很长的三角头毒蛇,蛇牙咬到了马肚子的大血管上,两天后,枣骝马就死了。我回家悲伤难忍,抱着爷爷流泪,爷爷一遍遍地嘀咕道,好马呀,可惜了的好马!队长那个杂碎,说话不算话的那个杂碎…枣骝马就这么没有了,但我对马的情结却从未淡化过。这种善通人性的动物,总是让人喜欢和尊敬。然而,随着人们生产和生活方式的改变,马作为役使工具和交通工具,已经退出了乡村的各个领域。在拉尔宁,在九道河,再也见不到那些英俊而神性的骏马良驹了,只有在梦里,依稀还有“哒哒”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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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郑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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