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九道河

梦境中的世界—九道河

　　文/图 韩玉成

　　我确定，昨夜的梦又是与故乡的九道河有关，以至于梦醒之后，我的思绪依然久久不能回归到现在所居住的这片偌大的钢筋混凝土森林里……

　　我眯着眼睛，回味这些年所做的梦，好像总是纠结着同一个主题——关于九道河，以及与九道河息息相关的一些人与事。

　　梦境：奇幻天空

　　天空很广阔，从未找到过边际

　　却被镶嵌在我的眼睛里

　　天空很深邃，鹰也望不到底

　　但轻轻一晃，就溢满了我的梦

　　天空并不是空的。在我的梦里，天空投影着地上的一切，天空也投影着人的心灵。天空是最为生机灵动的，天空也是变幻莫测的。据说，天空还是我们信仰和灵魂通往归宿的必经之路。只是我并不知道，那是彩虹铺就的云梯，还是时光织成的隧道。

　　在梦里，我常常飞翔，我以一朵云的姿态，悠然掠过整个拉尔宁大庄，我的影子与山林河水交融。在天气晴好的日子，我常常看到成群的野鸽子轻盈飞过，红嘴鸦和白脖鸦们从树梢飞到阳坡上觅食，秋日的大雁变幻着人字队形，咕咕嘎嘎地掠过头顶，给人留下一年的念想。其中有一幅天空斗鸟图，更是生动而有趣。

　　夕阳西下时分，几乎不分季节，隔三岔五就能看到一群乌鸦在林梢之上，与一只金雕追逐翻飞，缠斗不休。金雕体长近一米，翼展近两米，是高大陆上著名的猛禽，而乌鸦的个头只比野鸽子大不了多少，却结成团伙，在天空中与硕大的金雕殊死较量。一般是三四十只乌鸦斗一只金雕，乌鸦们咕呱吼叫，上啄下追，而金雕闪转腾挪，高举低挡，偶尔也发出一声惊空遏云的凄厉“鹰唳”，这可能是强者被乌鸦团队的纠缠表示出的极大愤怒吧。这样的空战场面，在拉尔宁大庄的上空时常可见，但没人在意是怎么开始的，也没人知道它们的胜负。听老人们说，乌鸦斗老鹰的原因是老鹰偷吃了小乌鸦，或者是老鹰偷吃了乌鸦的蛋。在村里老人们眼里，无论是金雕还是黑雕，无论是猎隼还是游隼，一概称之为老鹰。关于乌鸦斗老鹰，先辈们留下的哲理是：一只老鹰永远斗不过一群小乌鸦，人的能力也不在体格大小，而在于尊严和意志。

　　我梦里的天空，除了这样富有戏剧性的空战画面，更多的是明净与湛蓝，深邃与旷远。仰望这样的天境，很容易让人灵魂出窍，忘了自已是在前世，还是在来生。在晴朗的天气，还有一种体型较小的鵟，也属于鹰家族的一员，它能借助上升的热气流，快速振动翅膀，在一个点上能悬浮十几秒钟，人们从地面上看它，仿佛一动不动，很是奇特。其实这是鵟的一种捕猎技巧，它通过把自己固定在空中，来准确锁定地面上的猎物，比如田鼠、青蛙、鼠兔，甚至山雀或者小蛇。每当鵟像风筝一样悬浮在空中时，看见它的孩子们就兴奋起来，说那是老鹰正在踩蛋哩！风里头有一只看不见的母老鹰！童言，真是无忌得很。

　　关于天空，我一直怀有敬畏，尤其是自从九道河的天空中下过一场冰雹蛙之后，我深信天上会发生任何想不到的事情。那大概是20世纪70年代某个夏天的午后，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乌云笼罩了，狂风呼啸着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连同尘土杂物，铺天盖地肆虐着九道河的莽莽山林和土围墙里面的低矮房屋。乌云把天地罩成一团漆黑之后，接着就是电闪雷鸣，一道道蛇形闪电带着耀眼的光芒从天空直刺大地，紧接着一声声炸雷滚滚而来，轰隆隆滚到头顶上就“咔啦啦”炸响，似乎要以这雷霆万钧之力，劈山断水，震碎乾坤……随之而来的便是急雨夹着拳头大的、鸡蛋大的、豆子大的冰雹倾泻而下，摧枯拉朽。短短几分钟后，雨过天晴，斜阳灿烂。人们从土屋里出来，惊讶地发现，地上除了正在融化的冰雹，还有许多大小不等的青蛙，死的白肚朝天，活的满地乱蹦。据说，也是在那一天，九道河下游的拉尔宁大庄却是晴日依旧，滴雨未下。而与拉尔宁一山之隔的纳卜藏村，也在同一时间，下了一场更大的冰雹，其中一块冰雹有一面土炕之大，幸好什么也没砸着。